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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4章 我只剩你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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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晚很冷,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大風衣,灰長的圍巾隨意的搭在脖子上,雙手插在風衣口袋裏,就那麽靜靜的站在空地上。

比起上次見面的時候,他清瘦了不少。

那天從車上下來之後,寧無雙再也沒有見過他了,任何地方,包括報紙電視。

她刻意回避有關他的所有事情,身邊的人也從未曾主動提起,可許多時候,看著寧悅那張和他極為相似的臉,還是不免的想起他來。

忽然,寧無雙看到他的唇瓣動了動。

今晚的月光很亮,以至於寧無雙竟然可以清晰的看見他的唇形,甚至猜出他在說什麽。

他說:無雙,新年快樂。

心狠狠一顫,寧無雙扶在落地窗上的手緊了緊,下意識的抿住了唇。

她怕她會忍不住喊他。

喊他的名字。

也怕自己會忍不住告訴他,她很想他。

還有,寧悅……她大概也是想見爸爸的吧?

只是言瑾禾說完後,深深的看了她一眼,便轉身了離開,大步朝小樹林深處走去。

寧無雙瞳孔微縮,快步走到欄桿前,將半個身子探出去,伸出手……

張了張嘴,喊住他。

可喉嚨裏像是梗著什麽東西,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。

只能眼睜睜的,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裏。

寧無雙就這麽維持著同一個動作。

許久,眸色黯淡下來。

轉身回屋。

這個冬天的夜晚,真的不是一般的冷。

冷到了心裏。

……

距離寧宅有一大段距離的山路上,一輛銀灰色的轎車停在路邊。

似乎停了許久,引擎早已冷卻。

言瑾禾慢步朝那輛車子走去,拉開後座的門,視線往裏探,便看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坐在裏面,雙手扶在一根拐杖上。

“老先生。”

言瑾禾低低的喚了聲。

老者這才睜開眼,一雙眼睛蒼老卻不失銳利。

白花花的胡子蠕動,略顯沙啞卻穩重渾厚的聲音響起,“見到了?”

“嗯,見到了。”言瑾禾輕輕的點了點頭,眉目間盡是對這位老者的敬意。

頓了頓,喉嚨裏想梗了什麽東西,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:“她,很好。”

“上車吧。”老者說完,再度合上了眼睛。

等言瑾禾上車後,駕駛座上的中年男人不慢不緊的發動車子,朝下山的方向開去。

夜裏空曠的山谷裏夜寂靜得怕。

便是連車輪子滾過地面的細微聲音都不曾給這片寂靜造成半分影響。

車子終於開下了山,一直閉目養神的老者突然問道:“真的要回去?”

“必須回去一趟。”言瑾禾頷首,隨後又低聲道:“這一次,多謝老先生相助。”

之所以這麽快從監獄裏出來,眼前的這位老先生功不可沒。

別看他已是退休的年紀,可在那上面,仍舊有著極重的威望。

老先生沒有再說什麽。

車內再度安靜下來。

在言瑾禾入獄的這七個月時間裏,已經足夠發生許多事情。

言戌禾花三倍的價錢,從寧子翼手上買下了言家的祖宅地,而後又花了四個多月的時間重修言家舊宅,言家風風光光的回歸A市。

當年言家一聲不吭的遷離A市,如今風光回歸,也算是全了面子。

如此喜慶之事,自然少不得大擺宴席,言家上下一片歡喜。

似乎,並沒有人意識到,還有一個子孫尚在獄中。

清晨。

言瑾禾循著多年前的記憶,回到了當年言家在A市的“家”。

大年初一,一大家子都起了個大早,圍著餐桌吃著早餐。

除了回徐家陪徐夫人的徐媛和言家老爺子不在之外,其他人都在這裏。

最先看到言瑾禾的是言靜。

言靜看到言瑾禾進來的手,眼眶驀然一紅,“二……二哥。”

聽到動靜的眾人朝門口看去,看清言瑾禾的臉時,一個個臉上神色各異。

言母最快反應過來,連忙迎了上去,上下打量著言瑾禾,眼淚就這麽掉落下來,“阿瑾,你……你終於回來了。”

言瑾禾低著頭,靜靜的看著自己的母親,臉上沒有過多的情緒。

歲月對任何人都殘忍無情,可短短的幾個月時間了,她似乎蒼老了不少。

毫無預兆的,言父將手裏的碗朝言瑾禾砸了過去。

言瑾禾雙眸一凜,拉著言母側身躲開。

碗砸了個空,摔在地上,四分五裂。

“孽障,你還有臉回來!”言父站起身,氣急敗壞的指著言瑾禾,“你能耐了,連人都敢殺了,我言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,你給我滾!”

幾位叔伯嬸娘連忙抱著兒孫讓到了一遍,眼底難掩竊笑的看著這一出好戲。

“爸!”

一直默不出聲的言戌禾突然喊了一聲,那不悅的目光讓言父心下微驚,好半響,冷著一張臉坐了下來。

言戌禾這才站起身,朝言瑾禾走了過去,陰柔的臉上掛著欣喜的笑,冷沈的眸子浮現著詭異的笑,“阿瑾,可算回來了,我……們都很擔心你呢。”

言瑾禾沒有理他,只是問言母,“媽,我的東西呢?”

從B市搬遷過來,言瑾禾不在,東西必定是言母或者言靜來收拾的。

沒等言母開口,言靜快步走了過來,拉住言瑾禾,吸了吸鼻子,道:“二哥,你的東西我都給你收拾好了,你跟我上來。”

言瑾禾跟著言靜走上樓,言靜將他帶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。

房門打開,一眼望去,地面上擺了許多大大小小的箱子。

言靜有些局促不安的搓了搓手,“那個,我不知道你的擺放習慣,所以放進來後一直沒敢動。”

“嗯。”言瑾禾輕輕的點了點頭,視線從那些箱子上掃過,大步朝走過去,蹲下身開始翻了起來。

看著言瑾禾翻找東西的動作,言靜咬了咬唇,忍不住哭出聲來:“二哥,大哥他……”

“嗯?我怎麽了。”

言戌禾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,似笑非笑的看著言靜。

言靜嚇得差點兒尖叫出聲,面色發白的看著言戌禾,話卡在喉嚨裏再也說不出來。

只聽言戌禾柔聲說:“小靜,你先出去,我有些事情要和你二哥說。”

言靜有些不情願,可在言戌禾隱著一絲威脅的目光之下,還是走了出去。

臨踏出房門之前,擔憂的回頭看了言瑾禾一眼。

房門關上,言戌禾大步走到言瑾禾身後,彎下身湊近言瑾禾的側臉,輕輕一嗅,“阿瑾,你不在的這段時間,大哥好想你。”

言瑾禾已經找到了要找的東西,將東西放好在上衣內側的口袋,微微側身躲開言戌禾。

回過頭,看著言戌禾,不言不語。

言戌禾明明是在笑著,卻讓人感到一陣寒意,“阿瑾,聽說,你手上還有一個U盤?”

“沒有。”言瑾禾淡淡的否認。

“這樣啊……”

言戌禾低低的笑了一聲,忽然毫無預警的,抄起箱子裏的一個花瓶,朝言瑾禾的腦袋狠狠的砸了下去。

“啪——”

花瓶打在腦袋上,碎裂開來。

碎片深深的紮進皮膚裏。

鮮紅的血,順著鬢邊流了下來。

在言瑾禾白皙的臉的映襯下,尤為的刺眼。

言戌禾通紅著眼,丟下手裏生下的半個花瓶,嘶聲吼道:“言瑾禾,你所有的歉意和愧疚都是假的?”

“哢擦——”

房門忽然被人打開,去而覆返的言靜失聲尖叫。

言戌禾眼底逐漸聚焦,像是猛地回過神來一般,臉上的怒意盡散,不知所措的看著言瑾禾,“阿瑾,對不起,大哥不是故意的……阿瑾你疼不疼……”

說到最後,言戌禾的聲音裏竟然帶了一絲哭腔。

宅子裏的人聞聲趕了過來,看見這一幕,微微睜大了眼睛。

言母想要上前去查看言瑾禾的上,被言父拉住,帶著警告意味的看了言母一眼,言母頓時不敢再上前一步。

“大哥,我沒事。”言瑾禾神色淡淡推開言戌禾,朝門口的方向走去,和言母輕聲道:“還有人在外面等我,今天我就不留在家裏了。”

言母眼眶一紅,重重的點了點頭,“好。”

門外眾人立即讓開一條路。

看著言瑾禾清冷的背影,言母想說什麽,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,最終,只是說了一句,“阿瑾,記得去看醫生。”

言瑾禾沒有回頭,也沒有應話。

外面很冷,還下起了毛毛細雪。

郁少思都被郁夫人抓回了公司,顧聽一忙得抽不開身,哪裏有什麽人在外面等他。

言瑾禾上了車,面不改色的將車子開下山,朝最近的醫院行駛而去。

正月初初,醫院裏除了值班的護士醫生和住院部長期住院的病人之外,沒其他的病人。

一個人掛號,一個人繳費,一個人進去給護士包紮傷口。

醫院裏的味道,總能勾起言瑾禾許多不好的回憶。

拒絕了留院觀察的提議,言瑾禾離開了醫院。

靜靜的站在空蕩無人的街頭,言瑾禾將上衣的口袋裏面的東西拿了出來,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。

那是一個戒指。

將戒指捏在兩指間,映著陽光看向裏側,裏面刻著三個小小的字。

寧無雙。

言瑾禾看著手中的戒指,低低的笑了笑,黑眸中隱有薄光湧動,“怎麽辦,我只剩你了……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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